到文化中心欣賞《寶島一村》

那天因為臨時招待北京好友白玉法藉男朋友,在文化中心等他的時候,買了兩張《寶島一村》的票。回家後跟熊貓小姐說是講國語的戲劇,她當時說聽不憧國語在推搪我,今天看後真的好喜歡,一直說幸好沒有錯過。我看是說台灣的,也是由台灣來的劇團,除了票價也沒想太多,選了二樓的I行6、7,靠左的,HK$320/票。(上一次看賴聲川老師的戲是《暗戀桃花園》,2006年在北京的保利大劇院看的。那次是第一次在香港之外看戲劇,文化水平不一樣,我想說進保利看戲的人好多,比文代中心大戲院大,但比香港任何一個戲場都安靜。)我想大概是記憶中有些事,你會刻意把它拉攏、挪移,2006年我沒有看過《暗戀桃花園》,我看的是《琥珀》,這是我核對資料後才知道、想起的。

去年最後一期《GO OUT》中的登山欄目,寫了魔鬼山的堡壘,略略寫過「調景嶺」的故事,我從8歲開始住在將軍澳,這不是一個旅遊區,為照顧台灣讀者,我很想告訴他們關於我住的地方就是老國民黨員住的山頭,今天我登上那小小的山,觸及清朝已有的堡壘,跟調景嶺相依的舊警署很可能是你父親跟兄弟當時流連的地方,本來國軍退守台灣,部份國軍來了香港是住在西環一帶,但因英政府發展且易於控制,便把他們送來當時了無人跡的「調景嶺」,雖然20世紀時有一間由加拿大人Rennie開設連尼麵粉廠,但國共內戰,即50年代時,這已荒廢多年。我記得至90年代初,侍年十月十日調景嶺居民都會掛上許多「青天白日滿地紅」的旗幟。我很喜歡台灣,去年到訪五次,今年多了位同事,大概不可能突破吧,因為實在喜歡研究歷史,「借古鑑今」是我的一位恩師教我的,不知道歷史,像沒有根的人生。

本來是跟媽媽欣賞《寶島一村》,但她有事辦,由熊貓小姐頂上,她的國語不好本來也有點擔心,結果出來一邊吃包子一邊說幸好沒錯過。《寶島一村》是說「眷村」的故事,「眷村」就是我們香港的政府宿舍,當年國民黨退守金門,再到嘉義,就在那邊替來台的國軍建起居所,這故事就是說這班國民軍及家眷的心情、逸事,有點像香港的《七十二家房客》。這些年來回台灣、香港,對台灣的歷史很有興趣,世上只有這個地方跟香港一樣,我們都是由國內來到這地,生根,被殖民,也跟中國糾纏不清。關於眷村,其實也只不過是40年代後期的事,我的父母也是在那年代出生的。

《寶島一村》由國民黨來台開始說起,「1949年從中國大陸撤退到台灣的六十萬軍人、軍眷是中國近代史上僅見的一次民族大遷徙,在人類歷史中也算一次巨大的遷移」小兵、飛機軍官都聚集在嘉義暫時建起的眷村,當時的年青人都以為是暫住,蔣公總有天會帶他們回鄉,中國之大,由上海、天津、大連來的中國人都在住在小小的眷村,單層、公共廁所,也有因為要入籍而不惜假借他人命字的人,就這樣一生都成為了別人。中國人跟本土台灣人共偕連理,「走難的人」客死異鄉,究竟「家」是因為家人到在便成家,還真要列祖列宗都在呢?這個問題也好教我去想想,父母不同住但關係還在嗎?從前,中國地方大,四合院,婚後都是同住,現在可不行。十年過去,小孩都長大,劇中的大毛、大牛跟我的父母差不多年紀,我又不禁想當時他們在英政府統治下,在天台小學讀書吧。在眷村的大樹下就是爸爸談政治的地方,青少年期的大毛、大車就則在防空洞談情。我生於經濟起飛的年代,防空洞已經成了博物館,甚至永遠埋在泥土之下。1972年我姐姐還未出生,當時大毛跟大車私奔不成,兩家即使是從患難中一起活過來還是希望子女可以嫁外村人,這個想法,我可不會理解,這種「村」的概念在我出生之後,就只有新界才有。因為要走出這條村,不少女生到了台北夜店跟美國兵買醉,美國跟台灣,英國跟香港一直都如此曖昧,我想起了《麗花皇宮》。前70年代,蔣公還在,曾經有段時間抓共匪找得很緊,生活很艱難,原居民接受了這些中國人,時局卻還緊張,回家的路其實大家心中有數。「一個時代的結束」去年我第十次到台北,的士司機跟我談政治,他說蔣公死後,台灣人得到的民選總統,是李登輝時代開始的,這個本來理所當然的副總統接任當總統,結果再連任一次之後便把政權開放,還第一次帶領台灣作執政黨的交替,吊鬼是他是台灣日治時代出生的。

這些《寶島一村》都沒提及,因為對於一村,甚至當時台灣大部人來說,蔣公過逝,不但是一個時代結束,更是台灣回不了中國的感覺,這種渴望回到中國大陸,或反攻大陸,我們香港從來沒有,只少我這個八十後沒有。一輪傷春悲秋,第一代台灣人長大了,他們渴望的不是反攻大陸,而是出走眷村、甚至台灣,美國是他們嚮往的地方,7、80年代我們誰不是呢?第三幕1982-2006年大陸終於開放,忠心的國民黨黨員對中國沒有恨,終究多少人能探望自己的家人?這一幕,對於現在出入境極容易,甚至有許多香港人即日來回台灣、大陸來說,很是荒謬,你不能想像30年沒見父母、太太……我公公的年代就是這樣,中國有個老婆、香港也有一個,80年中國開放了,要爭誰是大婆?人都老了,這就是歲月。這一幕直到眷村的最後一天,昔日的孩子都為人父母,往事只能回味,不勝唏噓,現在中台氣氛緊張,又有幾多人想起父母那一代多麼的想念家國,又本來跟我們都是同一家人?

一直哭的我,大概是心中的老靈魂挑起了我那神經痛。歷史是用來學習鑑今的,那麼因政治而被迫分隔的感情,或被迫融合的地域、文化又算是甚麼呢?這時香港對台灣的嚮往、對大陸的積極拒絕,又會造成那一代人的命運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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